Diary|在負壓病房隔離的56個小時 #01

上天可能嫌我過得不夠精彩,在這沒一件好事的2020硬是幫我的荒唐人生添上一筆,完全沒料到我會有機會寫上這樣的一篇文。自肺炎疫情大爆發以來,我自詡防疫小尖兵:認真洗手消毒、戴口罩,來自疫區的客人更是保持距離、能不交談就不交談。誰知道,躲得過初一,躲不過十五,因為自己的疏忽還是住了院,出入醫院好幾回。

隔離日記拖了這麼久、疫情趨緩才敢提筆寫,實在是因為我無膽、太怕被肉搜了哈哈哈。(前幾個月民眾激奮之情大家有目共睹),這篇荒唐住院日記,我努力的用客觀又輕鬆的筆觸去敘述,大家 看待

澳門氣候潮濕,即使我勤勞的早晚開除濕機,濕氣還是太重。導致皮膚過敏、支氣管發癢卡痰變成了家常便飯。入了冬只要吃了偏油、偏甜的東西便喉嚨發癢、老痰一堆、頻繁咳嗽。

這樣的症狀從12月一直到過年都不見好轉、也沒惡化,除了頻繁乾咳、偶發頭暈和感覺疲勞之外,沒有其他症狀(上班疲勞畢竟是常態😂)。員工診所醫生也只是判定為過敏,開了維他命、過敏藥和喉片。這些藥讓我撐到過完年、2月的班機回台灣。

連我自己都沒料到,這些症狀回到溫暖的南台灣竟是越發地嚴重,持續了幾天不見好,由於14天內有旅遊史一般診所不接受看診,打了防疫專線1922詢問必要資訊後我帶齊消毒用品、戴好口罩我獨自一人叫了車前往醫院急診。

到達醫院已下午2點,光是站在急診檢測站前方,立刻能感受撲面而來的緊繃氣氛,穿著全套防護的醫護,各個都繃緊神經大聲對話「健保卡借一下!」「幫您消毒、量體溫!」「請問最近有出國嗎?」「14天內有接觸過出過國的親友嗎?」「有沒有呼吸道症狀?」原本赴醫院之前心情平靜的我,竟也被感染了緊張氣氛。


X光檢測

為了避免不必要的感染,有旅遊史、疑似病例的病患等候座椅被安排在急診大門外。不得不說,疫情大大減少了急診昔日人滿為患的亂象(老是愛耗在急診的人都不見了)。

▲發燒篩檢走道
▲臨時檢測站(照片左方的灰色小屋)

經過一番症狀及旅遊史調查後,護理師領我穿過臨時搭建的發燒篩檢走道,進入一間臨時檢測站,小屋裡設有移動式X光機,換上了檢查服作初步胸腔X光片放射檢查。

▲醫院提供的檢查服

1個小時後,牆上對講機傳來主治醫師(女醫生)略顯急促的聲音「我們在妳剛剛照的X光片發現左下肺部有陰影,疑似肺炎症狀」語氣一頓接著讓我先聯繫家人讓他們送我個人用品至醫療大樓,醫院同仁會安排住院事宜。

聽醫生口中說出「肺炎」兩個字當下真不知道該做何反應,空氣安靜了5秒,我慢吞吞的吐出了一個問句「…. 醫生,請問是新冠肺炎嗎?」對講機那頭又傳來醫生的聲音,告訴我X光片上的肺部陰影讓我被列為疑似病例,院方不排除新冠肺炎的可能,因此需要立即住院隔離檢查。

1st Day

(隔離第1日)

半小時後一位護理師將小屋的門打開,我被要求坐上了救護車,由救護車送我至負壓隔離病房所在的大樓(我其實精神飽滿、四肢無恙能走路,救護車代步為的是避免不必要的接觸),心想:沒想到我人生中第2次搭上救護車,竟是這樣的一個光景。😂

下了車,始終與我保持1.5公尺的距離的護理師,看我淡定、一語不發的樣子,沿路溫柔的安撫我、問我緊不緊張,一開口就特別想咳嗽的我,只能慢吞吞的回應「… 我其實不太緊張….但是謝謝妳….」

抵達10F負壓病房,自動門打開的那一刻壓迫感我立即感受個十成十,走廊上、護理站的醫護人員各個面帶嚴肅。那樣的氣氛下卻讓我有一種安心的感覺,台灣的醫療環境我無須多言,而面對疫情嚴陣以待的醫護,我抱著無比的敬佩和感恩。

▲衛浴、電視、餐桌一應俱全。

「負壓病房」電動門由外控制開啟,其反鎖功能避免病患與病患之間交叉感染。病房裡有兩張床,因為做隔離用,當然只有我一個人住。

負壓病房與一般病房不同的除了獨立空調,就是與外頭互通的2道門,2道門間設有緩衝區,提供醫護人員或因任何原因進出病房內的人員穿戴防護設備

而家人要送餐、用品都要先送至醫療大樓1F再通知隔離樓層的護理師幫忙拿到病房。

第1次採檢

經過兩道門踏進病房,甫坐上病床,便走進了2位男性醫護人員,一位是住院醫師、另一位是護理師。兩人同樣全身白的防護服、口罩、防護面罩包得緊緊,在空調特別強的負壓病房內,交談時都能清楚看見面罩和眼鏡上呼吸的霧氣,光是看著都替他們覺得辛苦。

醫師首先拿著紙筆詳盡紀錄我的基本資料、旅遊史、工作性質和醫療史,便和護理師分工作血液樣本、呼吸道分泌物、鼻腔黏膜採檢(這個真的是酷刑),而後交給我2個小瓶子,要我一會兒咳嗽和上洗手間時一道採集我的痰液及尿液。

看著醫生護理師起霧的眼鏡和面罩、戴著多層手套一步步地幫我作呼吸道採檢、找血管抽血,身為外行人的我都看得出來護理師下針的猶豫,起霧的面罩和眼鏡以及手套讓他的採血難上加難。

容易暈針的我對針扎進肉的那個畫面真是沒轍,只能望著天花板、躺在病床上任憑擺佈。不一會兒,下針的地方痛到我瑟瑟發抖、低頭一看,發現自己滿手是血(戒指的凹槽都積血了🩸)、在床單上滴出一灘 2個五十元硬幣的大小的血窪,抬頭看到護理師面罩上的霧氣和額頭的汗珠,我實在不敢、也不忍多吭一聲。

▲我只來得及拍我染血的戒指

抽了大概4個試管、2個小養樂多瓶一般容量的血液,我感覺自己離被抽乾只有一步之遙,而後便迎來我人生中的惡夢,「鼻咽拭子」可以說是我近幾年來最難忘記的一個體驗。

▲鼻咽拭子示意圖(圖片取自網路)

簡單來說它就是一支很長很長的棉花棒,插進你的鼻孔深處轉幾圈,採集鼻咽處的病毒培養

專業一點說是:「將專用植絨尼龍頭拭子伸進病患的其中一個鼻孔內,以到達後鼻咽的表面,在後鼻咽表面上旋轉拭子,自鼻腔內取出拭子放入專用檢體傳送管。」

相信我,如果你知道這支棉花棒要插到多深、多不舒服,插完你會嗆咳許久、咳出來的口水都有血絲、幾乎要吐,你會告訴自己疫情當頭、乖乖待在家,不要給國家添亂。

三餐

每日 07:00 / 12:00 / 19:00 左右

隔離病房的三餐、飲用水和藥物固定的由當班的護理師穿過兩道門送進來,一併作例行的體溫及血壓測量。

病房代訂的便當可以說是相當豐富了,四菜一湯/ 主食 / 米飯,每餐都會有瓶營養補給飲。吃飽睡、睡飽吃,睡醒看幾集韓劇,真的很容易忘記自己在住院(誤)。😪

2nd Day

(隔離第2日)

第二天一早,用完早餐準備繼續補眠的我,接到了來自疾管署的電話,短短20分鐘我和這位衛生所人員通了4次電話,內容太ㄎ一ㄤ我不記錄我會後悔(笑歪)。

「您好,接獲通報您目前住在榮總負壓隔離病房,需要跟您查問一些必要的資訊。」電話那頭的聲音聽起來是位年輕女性。

「好啊,沒問題。」躺著的我邊咳嗽邊回話「請講。」

「跟您核對當日入境台灣的航班資料 〇〇〇,小港機場入境嗎?請問您是到澳門旅遊嗎?」我回答道「我在澳門工作,放年假、回台灣休息。」

問完航班起飛降落時間,又再問了一次我旅遊史,再次鬼打牆的問我去澳門是否是去觀光旅遊,我慢悠悠的再次告訴她「我在澳門工作…..。」💧

這位小姊姊突然語氣一頓,壓低嗓音、用非常神秘的語氣開口「〇〇〇小姐,跟妳確認一下,您在回程途中有沒有 戴.口.罩 ?」我竟不由自主的被影響,壓低嗓音用神秘的語氣一個字一個字慢慢 說,回答「有的,我全程都有戴.口.罩,

接著這位小姊姊又問了許多關於我工作性質的問題,我一字不差的老實交代了公司名稱和年資。這時,對方語調又突然壓低(到底有多神秘)「請問,威尼斯飯店 …. 在高雄的哪裡?」

因藥效影響、腦子混沌的我頓時反應不及,好不容易消化了她的問句,我以極慢的語速開口道「….首先,飯店名稱是”威尼斯人”不是”威尼斯”。再來,澳門威尼斯人,就.在. .門 。」

「喔~原來在澳門~」小姐姐恍然大悟的在電話那頭「喔」了很長一聲、忙不迭又丟出一個問題「那我想問威尼斯人,請問是哪個"人"啊?可以告訴我怎麼寫嗎?」

頭昏腦脹的我先是滿頭問號❓❓❓❓,接著明顯感受自己額頭青筋在跳,慢慢的從齒縫逼出7個字「……”人”就是…… 人 類 的 "人"… 」。

正當我以為終於結束了這荒唐的Q&A時間,對方又拋出了一個我從來沒聽過的問題:「請問你知道威尼斯人的地址嗎?」

因為實在太驚訝,喉嚨只擠出了一個表達疑惑的單音節「蛤?」

衛生所的姐姐又說道「因為我們所裡的網路突然跑不動,你可以幫我查一下威尼斯人的地址嗎?」我無語了,因為威尼斯人某種意義上來說,是一個佔地非常非常廣的大渡假村。

我舉雙手發誓,不管我人在澳門或台灣,從來沒有被問過威尼斯人地址,至少我本人7年來從來沒遇過(汗💧

飛快的用手機查了地址告訴對方,心裡默默想著:還有什麼更荒謬的一次問完吧!🤦🏻‍♀️ 來來回回,我與這位疾管署的姐姐,通了總共4通電話才完成了所有的問與答。(她肯定是打了太多電話精神不濟了)

好吧,我想她應該是累了,大家都辛苦了。

午飯過後,床頭對講機傳來主治醫師的聲音,說是第一次採檢報告出爐了,下午會再做第二次採檢,感謝上天,

第1次採檢呈陰性

hi大家,原來我已經2個月沒更新了,一更新就下猛藥有沒有嚇到你們?總共56hrs的隔離,第一集先到這邊,我寫得頭昏腦脹。

隔離日記請大家輕鬆看待,要鞭請鞭小力一點,呼籲一下禁止批鬥海外工作者。

我會努力把第二集盡快生出來的,stay tuned…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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對「Diary|在負壓病房隔離的56個小時 #01」的一則回應

  1. 好有趣的人生經驗🤣 看到醫護人員面鏡起霧挖血管我真的瞬間雞皮疙瘩,要是我一定人生跑馬燈(抖)

    期待下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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